在那个互联网尚未普及的年代里,“弹幕”尚且不知为何物,更谈不上造梗与玩梗。即使电视机前的画面再有趣,共鸣的产生,也远没有现在来的那么便捷。许多人童年回忆里的画面,被封存在一次次被爸妈用遥控器抢台的记忆里。
而当Z世代(1995-2005年出生的人)的第一届成员都早已步入社会两三年,由学生到打工人的身份转变,却时常使得这种怀旧情绪被一再唤醒。
当职场PUA、内卷、裁员、丧文化等充满焦虑的字眼频繁出现在人们眼前的同时;
当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一毕业即失业,对未来感到迷茫、焦虑和失望的同时;
“爷青回”这三个字,正齐刷刷的滚动在B站的视频弹幕里。
而那些封存已久的记忆,便在此刻被重新打开。
许多充满回忆的画面,则如同安抚现实的安慰剂一般,成为值得回望的过往。
从前那些只能坐在电视机前独自喜悦的时刻,如今得以汇聚一屏,引发集体的狂欢与共鸣。
怀旧,正在逐渐成为一种新的风潮和内容经济。
01、时代的眼泪
在豆瓣“时代的眼泪”小组里,许多人每天围坐在这里,缅怀着90年代到00年代二十年间那段美好的黄金岁月。
港剧、童年动画片、小零食、小玩具,90后记忆里那些年代久远的事物,在这里被频繁地提及。
甚至有人这样饱含深情的告白那段岁月:
“精神上是淳朴的,感情上是纯洁的,社会是友善的。
物质生活开始得到改善,时代发展的趋势让人们对未来充满希望。
所有最美好的记忆,都源自那个黄金时代。”
在那个还没有触摸屏的年代,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:5毛钱一包的泡泡胶,便是一种幸福的奢侈。
初中时期,许嵩、本兮等网络歌手占据了整个中学时代。许多男生留起了长长的刘海,而女生则爱拍大头照。
在糖果屋的笔记本里,不知记录了多少个青春期少女的懵懂念想。
TVB和亚洲卫视里播放的动画片,至今仍然被许多早已长大成人的怀旧党津津乐道着。
然而时过境迁,过往那些曾经风靡一时的事物,也在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。
那些曾经听着周杰伦的歌、看着周星驰喜剧长大的90后、00后们,如今有些也已步入社会。
因此人们不禁会问:难道青春,真的会有尽头吗?
02、爷青回
潮流,总是在不停更迭,又在不断地循环反复。
从前那些喊着“爷的青春结束了”的,和如今这些说着“爷青回”的,可能是同一波人。
“爷青回”到底有多火?
在这个代表着中国互联网新潮文化诞生地的社区里,B站的年轻用户们用戏谑的口吻,在这些充满回忆的视频里,自称“爷的青春回来了”。
在过去的一年里,B站用户总共发布了540万条“爷青回”的弹幕,并成功当选为2020年度弹幕。
论会玩,没人会质疑B站对于内容的运营能力。
当优爱腾都在争抢着上线各种评分拉胯的网综网剧时,B站却在不慌不忙地上架着众多童年经典的电视剧。
年轻人跟老剧,这两个原本互不相干的词汇,由此产生了久别重逢的交集。
“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”
“俺也一样”
“这个妹妹好像在哪里见过”
“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”
以上这些曾经血洗B站的热梗,均出自央视版四大名著电视剧。
而那些原本早已老去的内容,在此又被注入了的新的生命力。
“老剧新梗”,成为了众多鬼畜和二创内容里的常客。
26年前《九品芝麻官》里的一句”我全都要”,如今成了众多LSP们的口头禅。
但怀旧老剧、弹幕功能、年轻用户,这些要素其他平台难道没有吗?
并不是,该有的他们都有。
但年轻人的想象力,总是天马行空且无穷无尽的。
在B站里,他们无疑有着更多自己对于潮流文化的话语权和表达的欲望。
而当新版鹿鼎记被网友们吐槽为“猴戏”的时候,人们纷纷怀念起了陈小春、梁朝伟时代的老版鹿鼎记。
因为那个时代的演员,是真的用心在演戏。
毕竟翻拍再大的网络IP、画质再高清、抠图技术再好,也掩盖不了内容空洞无物的现实。
动辄过亿的演员片酬,在过往那些年代,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。
因此“爷青回”,某种程度上既是对过往时代的缅怀,也是对当下不满的抗争。
03、时代的回响
伍迪·艾伦曾经在电影《午夜巴黎》中这样表述:
“认为别的时代比自己现在生活的时代更好,这都是那些无法适应当前生活的人,所产生的浪漫主义缺陷。”
但也正是因为这些人,因为这些浪漫主义的缺陷,才使得过去那些曾经陪伴一代人的经典回忆,并没有被彻底忘记。
过往时代里的那些黄金岁月,如今成了念念不忘的回响。
而弹幕里那些像是在对着暗号一般的新潮话语,则更像是穿越回到过去的时光门票。
当人们纷纷在弹幕里、在评论区里乐此不疲的谈论着千禧年间的种种事物时,那么便说明试图穿越回到过去的,并不只有你一人。
因为”只要你还爱着,他们就不会被忘记。”
去看千禧年间,唱片工业环境下的音乐作品金曲频出,不少人至今仍在怀念那个华语乐坛的”黄金年代”。
正所谓铁打的周杰伦,流水的抖音神曲。
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在幻想着15秒成名的时代里,
整个社会的噪声似乎被一再的拉满,又一再的突破上限。
流量、变现、网红,这些字眼频繁的占据着注意力经济时代的高位。
然而即使再过四五年,Spotify华语排行版的前三位,依然也还会有陈奕迅和周杰伦的名字。
因此在某种意义上,如果把话题扯得再远一点:
当时代的巨轮飞转,而精神领域的发展又滞后于物质领域时,
怀旧,也就成为了一种必然。
而在这一层面,怀旧本身并不意味着因循守旧。
因为过往时代里的那些旧事物,
总会以某种新的方式再次出现。
总会以某种新的姿态引发群体的共鸣和久远的回响。
以至于让曾经那些喜欢过、追随过的人们一次次高声欢呼:
“爷的青春又双叒叕回来啦!”